我的妈妈是一名法官,记事起我便很崇拜她,年幼的我并不懂光阴的残酷,直到妈妈的鬓角满生华发,我才在她脸上的沟壑中慢慢的读懂。妈妈生我的时候已经38岁,高龄得子的缘故,妈妈对我付出了加倍的爱,童年的记忆里妈妈从没有大声对我说过话,我的眼里也满是她慈爱的笑容。当时我的家住在六楼,妈妈每次回来都是抱着或背着我上楼,再后来我长大了些,她就和我玩“石头、剪子、布”,谁赢了就上一层楼梯。现在我才知道那时妈妈真的背不动我了。
我四岁以前头发稀少,即便这样,妈妈仍是买各式各样的彩色卡子把我打扮得像个公主。每当她给我梳好头,穿上漂亮的公主裙,总喜欢扳着我让我看镜中的自已,可我每次都只看镜中那个站在我身后的满头黑发,脸上写满骄傲的妈妈。那个时候,我觉得妈妈是世上最美丽的女人。
后来妈妈给我梳头的机会少了,我在6岁的时候便学会了自已梳头编辫子,还常去姥姥家院子给其他小女孩梳辫子,姥姥总是夸我手巧。现在我才知道是因为妈妈工作太忙,无暇照顾我,让我早于同龄孩子掌握各种生活技能。
我时常怀念小时候在院子里暖暖的太阳下趴在妈妈腿上,闻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,享受着她拨弄我头发时的温柔,听妈妈有一搭没一搭地讲着我的童年趣事。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这样的场景没有了。我习惯了妈妈早出晚归,习惯了每天晚上竖着耳朵听门外的脚步声,习惯了躺在被窝里等妈妈回来亲我额头才能安心睡觉。
上初中后,因为学习紧张,我的脾气大涨,对妈妈的早出晚归认为是不关心我,时常对妈妈发脾气。有一次期中考试后学校开家长会,由于这次我考试成绩很好,爸爸又出差在外,我早早就给妈妈说一定要按时参加,她满口答应。虽然如此,但我仍心存忐忑,害怕她一个庭审就不知道开到什么时候,害怕她把我的家长会忘到九宵云外。当晚我一边接待学生家长,一边不时向窗外张望,直到最后也没见她的身影。
回到家中妈妈仍没有回来,我赌气不睡觉等她。大约十点钟,我终于听到妈妈开门的声音,满肚子的委屈在一刹那崩发,我大声质问她:“你是我亲妈吗?我学习成绩不好了你批评我,我学习成绩好了你也不鼓励我,家长会从来不参加,哪有你这样的妈妈,我从小都是爸爸接送我,同学还以为我没有妈妈。看来我真的没有妈妈!”我的歇斯底里似乎吓到了妈妈,她惭愧的笑容僵硬地挂在脸上,手足无措地像个犯了错的孩子,一边安慰我,一边将热乎乎的烤红薯递给我,说:“妈妈今天开了个大庭,时间有点长了,但是这是工作啊,妈妈不能为了你而把工作放下吧?你都这么大了,妈妈又不是一天这样,所以你要理解妈妈啊。”我哭着喊着,委屈的眼泪止不住地流,妈妈一边给我擦着眼泪一边开玩笑地说:“你说我不是你亲妈?要不我向你展示一下证明我是你亲妈的证据?”妈妈一边说着一边假装要撩衣服,我擦擦眼泪笑了。妈妈抱着我说:“我听爸爸说了,你这次考试成绩很好,妈妈高兴得都给同事们说了,在妈妈心里你永远都是妈妈的骄傲!”暑假的一个周末,妈妈说要利用周末给学生上法治课,让我去当志愿者。我满心好奇,也想趁机了解一下妈妈的工作性质,便答应下来。当天早上,我和妈妈早早赶到工作单位——三门峡市陕州区人民法院,妈妈单位的同事喜梅姐姐也赶到了。不一会儿,一辆大巴车开进法院大院,从车上下来了30多名学生,从妈妈和老师的对话中,我得知他们是辖区各校的学生“小记者”,利用暑假期间来法院观摩法院工作,感受阳光司法,接受法制教育。妈妈给我布置了任务,让我配合老师照顾他们。当妈妈和同事身穿法官制服出现在我面前时,我第一次认真地打量了她,短发整齐地别在耳后,干练中透出慈爱。原来妈妈穿上法官制服是那么美,那么神采奕奕。
喜梅姐姐带领小记者们到法院的每个庭室参观,给小记者们介绍法院的工作,我也认真的听着。在介绍妈妈的实际工作时,我看到妈妈的办公室柜子里厚厚的卷宗,喜梅姐姐说这些案件材料妈妈是要认真看完才能开庭审理,然后对罪犯定罪量刑,不认真就有可能判错案。看着那比我一学期的书本都要厚好多的卷宗,我似乎看到了妈妈埋头伏案工作的身影。
随后妈妈和同事将小记者们带到审判庭,妈妈给小记者们讲解了法院工作流程,审判庭的设置,案件的审理,以及法徽、法袍、法槌的象征和意义。妈妈亲自穿上法袍,模拟审判长向小记者们讲解什么时候使用法槌并作演示,真实地还原了威严的审判场景。那些小记者们也纷纷换上法袍体验法官开庭。我也穿上法袍坐在审判长位置上,看着审判台上的法槌,真实地感受到了司法的威严,感受到妈妈肩上的重任,感受到妈妈维护的是公平正义,打击犯罪,挽救未成年人。这份工作是多么的崇高。
一直有两面镜子在我脑中。一面是镜中那个站在我身后的满头黑发,眼睛注视着我背后,露出满脸骄傲的妈妈,一面是那个站在我面前的发丝有些银白,脸上略带疲惫,眼中却透出坚定锋芒的妈妈,两面镜子里的妈妈都是那样的美丽。
我爱你,我的法官妈妈。